第509章 蔓延（1/1）
解决了后顾之忧后，顾亮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困境。同济堂才开业第二天，由于病人的络绎不绝，药材消耗速度远超预期。库房里的连翘、金银花、板蓝根等清热解毒、宣肺泄热的药材，以及黄芩、红花、川芎等疏风宣肺，清热解毒的常用药，迅速告急。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，库存顶多撑不过第三日。
年前同济堂因名声大噪，生意兴隆，店内药材库存量在福州城内外的医馆中已算充足。但即便如此，面对突如其来的瘟疫，这些药材的量依然捉襟见肘。顾亮心中焦虑，但他知道，坐以待毙不是办法。于是，他在腾出身子的第一时间便出了门去寻找城外的药商，试图从他们手中收购药材。
然而，大部分药商都住在热闹的福州城内，而城门因瘟疫封锁，顾亮只能与少数住在城外的药商交易。尽管他竭尽全力，买到的药材数量依然有限，估计仅能支撑医馆七天的需求。七天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。顾亮只能寄希望于在这七天内，有名医大能研究出有效的方子，控制住这场瘟疫。
白天，同济堂内热闹嘈杂，病人排起了长龙，顾伯喜和两位郎中忙得脚不沾地。他们既要为病人细心诊治、精准扎针，又得耐心安抚病患家属焦虑的情绪。到了晚上，同济堂依旧灯火通明。顾伯喜和两位郎中埋头苦读医书，试图从古老的典籍中找到类似的案例，或是能有效对抗瘟疫的方子。他们的眼睛熬得通红，手中的医书都被翻得破旧不堪，可依旧没有找到明确的解决方案。
顾亮则每晚都在后院忙碌，蒸馏白酒，制作医用酒精，为白天的消毒工作做准备。他知道，消毒是防止感染瘟疫的关键，不敢有丝毫懈怠。医馆的几位伙计也没闲着，围坐在灯光下，用粗布和棉絮制作简易的口罩，希望能为医馆的医护人员和病人提供一些防护。
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，然而，瘟疫的蔓延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。每天都有新的病人涌入医馆，药材的消耗速度也在加快。顾亮看着日渐减少的库存，心中充满了无力感，仅仅一个同济堂的力量犹如他们彻夜点的灯一样，虽然明亮，但也就能照亮一个同济堂，整个福州城内外这么大的面积，依旧是漆黑一片。
更让顾亮绝望的是，尽管他们日夜不停的努力，全心全意的诊治病人，但他们的努力却并没有成效，随着天数增加，这些人的症状愈发严重，由一开始的高热、乏力，到后面全身疼痛、呼吸困难，直至死亡。
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死亡，尤其是那些体弱的老人，在一次一次发热与呼吸困难中挣扎离世。一具具尸体开始出现在街头巷尾，他们都是被瘟疫夺去生命的无辜百姓。这些尸体并非被家人抛弃，而是因为死亡人数过多，许多家庭已无力正常安葬逝者。家人们为了救治病患早已耗尽家财，甚至自己也感染了瘟疫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，自身难保，根本无力处理后事，只能将逝者暂时安置在门口，任由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。
瘟疫的蔓延如同无形的巨手，扼住了整座城市的咽喉。街头巷尾的尸体逐渐堆积，无人清理，腐烂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，引来成群的乌鸦和野狗。它们撕咬着死者的衣物和皮肉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。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，也是掩住口鼻，低着头快步逃离，生怕沾染上瘟疫的气息。
城外西禅寺的和城隍庙成了人们最后的寄托。僧侣和道士们日夜诵经祈福，试图驱散这场灾难。然而，瘟疫无情，连这些修行之地也未能幸免。寺庙内开始出现病患，僧侣们不得不戴上粗布口罩，继续为死者超度。香客们跪在神像前，磕头祈求神明庇佑，但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无助。
七天时间在一片绝望中很快便过去了，此时的同济堂已经弹尽粮绝，再无一味药材可以用来诊治疠疾。再来同济堂的病人，顾伯喜几人也只能免费为病人针灸，为病人尽一些最后的绵薄之力。
在这七天里，顾伯喜他们尝试了所有可能的办法，用遍了所有觉得有用的药方，却都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。像银翘散、麻黄汤、清瘟败毒饮这些经典古方，也只能稍微缓解病情，无法彻底治愈。唯一稍有作用的，还是顾亮大力推广的口罩，不少病人家属在顾亮的宣传下戴上口罩后，没有被传染。
在这样的绝境下，顾亮心里明白，普通的药物已经无法对抗这场瘟疫了。因为瘟疫已经大面积扩散，每天都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丧命其中。想要解决这场瘟疫，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，把患病的人集中起来隔离，通过控制传染源、切断传播途径来控制疫情。
可顾亮虽然清楚该怎么做，却根本没有能力去实施。整个福州，光是城外的人数就多得难以想象，除非官府出动军队，否则根本无法对这么多人进行有效的管理与控制。就在前两日，无药可医的百姓已经将城外几家闭馆的药铺、医馆给砸开了。他们不只是为了求生问药，更多的是出于对这些医馆拒诊的愤怒与报复。此时的福州城外，秩序因瘟疫已经濒临崩溃，顾亮自己保命都小心翼翼，哪还敢提出隔离的办法，一旦提出将这些患病的人关在一起的主意，这些绝望的病人会立马撕碎了他。
在这期间，顾亮不止一次来到福州城门处，希望能得到城内官员的帮助，求见通判大人，哪怕能购买到城中的药材也好。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，紧闭的城门根本不允许他靠近，甚至有两次守城的士兵还张弓搭箭，阻止他上前。
直到最后一次，城内突然冲出来一队兵马，径直来到同济堂，不由分说地将顾亮带上马，然后疾驰进了福州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