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4章 准备聘礼(1/1)
第464章准备聘礼
午时正,巡街御史的轿子路过门前。轿帘一掀,露出张油光满面的脸:";来锅菌菇汤,多撒香蕈...";话音未落,秦桂梅的铜盆";当啷";砸在轿辕上:";御史大人,咱们永州规矩——初一不卖白汤,红锅管够!";
暮色染红窗棂时,秀儿数着满匣铜钱惊呼:";竟有八贯三百文!";军宝正拿雪团敷烫红的手背,闻言笑道:";够给你添支衔珠凤簪了。";却被李宝儿拧着耳朵拽到后院:";簪子钱从你工钱扣!西厢房租户明日要来存乳香,还不快把辣油坛挪开!";
是夜打烊时,李老四醉倒在辣椒筐旁,怀里还搂着个空酒坛嘟囔:";正月十六...老子要往喜轿里塞火锅...";檐角铜铃被北风吹得叮当响,混着英子扫炮仗皮的沙沙声,竟比永州老宅的守岁曲还热闹三分。
大年初一戌时的更鼓刚敲过一遭,萧府东暖阁的炭盆爆出个火星子。张玉花撂下狼毫笔,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:“慧养堂腊月的分红有二百三十两,够给老三那书斋添两套孤本了。”她忽然把账本往萧老三面前一推,“匀一百两给李家如何?”
萧老三正捧着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打盹,闻言惊得书卷滑落:“前日宝儿他们不是给了二百多两吗?”他弯腰捡书时瞥见妻子鬓角新添的白发,语气软下来,“李家娶亲还差多少?”
“秀儿娘要三媒六聘、八抬大轿,李老四那铁公鸡偏要把铜锅当聘礼抬。”张玉花摘下翡翠护甲敲了敲砚台,“军宝那孩子,白日里在崇文门看店,夜里还要去州桥卖辣油,眼窝都熬青了。”
窗棂忽被北风撞开,卷进几片雪花。萧老三起身关窗,望见西厢房透出的烛光——李宝儿正抱着婴孩教英子打算盘。“当年若不是李宝儿救了四皇子,自己才得以回家。”他摩挲着书脊上的补丁叹道,“明日开窖取银,要那坛刻着';丙辰';字样的。”
张玉花眼睛倏地亮了:“那坛纹银足百二十两!多出的二十两...”她突然从妆奁底层抽出张泛黄的契书,“把朱雀门那间绸缎庄的份子钱提前支了,权当给新媳妇添妆!”
萧老三摇头苦笑:“你当是拆东墙补西墙呢?”话没说完,却被妻子塞了块热腾腾的栗子糕堵住嘴。“正月十六迎亲那日,你穿那件新裁的玄色貂氅。”
张玉花利落地将银票封进红封,“我去后厨盯着蒸喜饼,顺道跟刘厨娘学两手永州辣汤——等宝锅居忙不过来时,咱们这老胳膊老腿的,还能帮着剥两筐朝天椒!”
二更天的梆子声里,萧老三望着妻子风风火火的背影,忽然瞥见案头摆着个青布包——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他珍藏的松烟墨,墨锭上皆刻着“医者仁心”。他愣了愣,笑着将红封压在最底下,墨香混着银票的桐油味,在暖阁里洇开一片温热。
翌日清晨,李老四在宝锅居后院劈柴时,忽见张玉花拎着食盒跨进门:“亲家公,今儿晌午给伙计们加道羊肉锅——这五十两银子的喜羊,可着劲往红汤里涮!”她身后,萧老三正挽着袖子跟英子学串糖葫芦,山楂果滚了满桌,像极了李宅檐下新挂的灯笼。
腊月廿七夜,李家西厢房的椽木梁上挂满红绸,八担缠金漆的礼箱列阵般排开。军宝伏在案头舔笔尖,礼单朱砂字被烛火映得血一般红,忽听得秦桂梅在院中喝骂:“英子!再敢偷吃荔枝干,当心把你填进聘礼箱!”
“娘,樊楼送来的酒还到了!”李宝儿抱着襁褓掀帘而入,身后萧谨言拎着两坛缠红绸的“眉寿酒”,坛口封泥还印着太医院的鹤纹章。
军宝忙在“酒海八樽”旁画圈,墨迹未干又跳起来——秀儿娘指定的蜀锦轿帘正被李老四当围裙使,裹着新熬的辣油往箱里塞。
“作死的!这孔雀纹沾了油星子,秀儿过门不得撕你老脸!”秦桂梅抄起锅铲追得李老四满院跑,惊得檐下晾晒的活雁扑棱棱摆出个“囍”字。
英子趁机往礼箱夹层塞了包松子糖,却被萧谨烨拎着后领拽出来:“聘礼单可没写‘甜煞丈母娘’这一项!”
最棘手的当属金头面。李宝儿借着诊脉的由头,把仁和堂库房的戥子偷摸带回家。子时三刻,西厢房里烛影乱晃,她屏息将金钏往秤盘上一搁:“三钱!说好的二两八钱呢?”萧谨言忽然从药箱抽出银针,往钏环接缝处一挑,竟抖落半钱金箔:“娘子,太医署熔金的手艺可比金铺强。”
至初六破晓,军宝在“销金盖头”旁重重勾下最后一笔。礼单边角密密麻麻缀着小字:秦桂梅添了石榴纹瓷枕、李宝儿塞进安胎药香囊、英子绣歪的鸳鸯帕被李老四冒充“波斯织锦”压在箱底。八担礼箱缝隙里,还卡着三粒辣椒籽——原是李老四昨夜偷摸撒的“多子符”。
“哎呀呀,这可就差一个活雁啦,只要有了它,咱们这事儿就算是彻底齐活咯!”军宝满脸兴奋地用力推开窗户,清晨那略带凉意的微风瞬间席卷而入,调皮地卷起地上那些尚未清扫干净的鞭炮碎屑,如蝴蝶般扑簌簌地落在了那张摆放整齐的礼单之上。
此时,院子角落里那个精致的竹笼格外引人注目。只见里面关着两只毛色雪白、体态优美的大雁,它们正悠然自得地啄食着那染成鲜红颜色的黍米呢。
有趣的是,每只大雁的羽尖都沾上了些许红彤彤的永州辣酱,这都是因为李老四那套荒诞不经的歪理邪说——他坚信让大雁吃点辣椒就能飞得更远,而且一路上都不会有丝毫泄气。
就在这时,秦桂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,她双手稳稳地端起一口硕大的铜锅,然后猛地往院子中央的石桌上重重一撂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