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（2/2）

柳杨心里不太是滋味：这么小的孩子，懂事的叫人心疼。

柳杨洗脸的时候，看柳青背着个小布包出去，喊住他问：“天还没亮，你去哪？”

柳青仍是嘿嘿一笑：“我去给柱子家放牛啊，大姐你等我今晚上发了工钱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啊！”

柳杨脸湿漉漉的，静默的看柳青出门，可能因为今天要发工钱，柳青几乎是蹦跳着出去的。

柳杨呆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张石墩凳子上，她很想不胡思乱想，但现在的情况，就算她想乐观也乐观不起来。不知道坐了多久，当太阳到半空的时候，柳杨眯眼对着明晃晃的太阳，成年后第一次懦弱的哭了。等她哭过一阵，稍微稳定了情绪后，看到整个院子的景象后，她更想哭了。

这个院子不小，连后面三间草房得有四五百平，可也只是地方大，连个正经的院墙都没有，墙头是只有半人高的土墙，正南方向有一个吱呀作响的木板门。其他……什么都

没有了，连个小菜园都没有。

从昨晚到现在柳杨什么都没有吃，肚子已经叫了几遍了，她观察了几间草房后，去了东边那一间，果然，里面墙角堆着些柴火，还有灶台铁锅和靠墙放的砧板。

柳杨找了一圈，只找到两个干硬的米面馍，时间长没吃东西，此时叫她吃这么干硬的东西，她实在咽不下去，可肚子又很饿。柳杨正犹豫着到底吃还是不吃时，柳红进来了，看到柳杨手里的米面膜，赶紧跑上去一把夺过来放进麦秆编的馍框里，瞪着眼睛对柳杨高声道：“大姐，这是我们今晚的晚饭，你怎么能现在偷吃呢？”

柳杨：“……”

柳杨饿着肚子又躺到硬木板床上，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，只知道哭了。

柳红跟到房间，看她大姐背对门口躺在床上双肩颤抖，明显在哭，有些担心得过去，小声说：“大姐，你哭了？对不起，你昨晚上都没有吃饭肯定饿了，我把我的那一份给你吃。”

然后柳杨面前出现半个干硬米面膜。柳杨这回声音都憋不住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
哭了半天，柳红劝了半天，但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，她大姐只顾哭自己的，一个字都不说，柳红实在害怕，偷偷跑出去找小弟柳青。

柳青前年开始给村长家放牛，他跟村长儿子柱子同岁，以前还一起在私塾读书，现在柱子还在上学，柳青却要给他们家放牛挣钱养家糊口了。柳青放牛喜欢带牛去村外的大草地，地方广阔，青草也茂盛，但因为村外的这片大草地跟村子隔了一座小山丘，便有不少放牧的人不愿意来这里。

柳红一口气翻过小山丘，老远就喊起来：“柳青柳青！”

柳青看他二姐咋咋呼呼的跑过来，一动不动的坐着，等柳红跑到跟前，才翻起眼皮问她：“你怎么来了？怎么不在家照顾大姐？”

柳红指着村子的方向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：“你快回去看看吧，大姐不知道怎

么了，一直在哭，怎么劝都不行。”

柳青没听她说完，撒腿就跑，柳红在后面叫他：“牛！你的牛！”

柳青没理她，头也不回的往村子里跑。

跑回家里，柳青在他大姐房门口喘口气，轻声叫道：“大姐。”房间里没有一点动静，柳青提高点声音又喊两声仍旧没动静。柳青等了一会儿，想了想，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，站在门口看到里面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姐，他吓了一跳，几步跑过去，伸出去推他大姐的手在快碰到她的时候突然停住，因为他看到了他大姐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身体。

柳青在床边土地上坐了好一阵，等确定他大姐真的只是睡着了才又蹑手蹑脚出去，刚出门没多远，就碰到牵着两头牛回来的柳红，上去夺过她手里的绳，拉着牛头拐弯回去。

柳红被柳青弄得一愣一愣的，喊他道：“喂，柳青，大姐怎么样啊？她跟你说话了吗？”

柳青梗着脖子，不想搭理她，直到听到柳红又问一遍，才不情不愿的说：“大姐睡着了，你别打扰她。”正准备走，又回头叮嘱道，“你最好别回家了，你去别的地方玩吧。”

柳红被柳青这明显的偏心眼的行为气着了，但却不像小时候上去就打，现在她反而笑着哄他：“那我跟你一块去放牛，跟你玩行不行？”

柳青瞥她一眼道：“我是去放牛赚钱，不是去玩，你别跟着我。”

柳红气得跳脚：“要不是我，你这两头倔牛早跑没影了，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赔！”

柳青这回都懒得看她一眼了。

柳红虽然不高兴柳青偏心眼，但到底没真敢回家，她等柳青走没影了，顺着柳青的方向走了一阵后，又往北走再往东走，最后停在一家青瓦房前的院子外，小声敲门，低声喊道：“木头哥木头哥，你在不在？”

不一会儿，从堂屋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，相貌堂堂，但就是黑了些。柳红一见着他，立即笑开了。